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我的床被人佔了,片刻的不爽,馬上就又開心了,佔了我床的是個女人,臉蛋還挺漂亮的,大概三十來歲,身材也不錯,不胖不瘦,身上穿的是淡紅色格子襯衫,藍色牛仔褲,要不是衣服褲子的邊角上都黑得發亮,還有那頭髮髒了些,你準以為她是哪個愛喝酒的女人醉倒在這。
  
  呵呵,忘了介紹一下自己了,我是個乞丐,就是那種提著把二胡,坐在橋頭的那種。我的那床,也不過是立交橋下稍稍能避風的角落裡,我鋪了幾張硬紙板而已。
  
  我本想把她趕走的,不過,看她那樣,算了吧,都是可憐人,我搖了搖頭,在她的身邊躺下了,把身子再蜷了下,那女人也真是的,睡了我床也就好了,還把我僅有的一床爛被單也墊在了屁股下。
  
  一夜美夢,醒來的時候,她不見了,還好,爛被單還在,正蓋在我身上呢,看來還是個不錯的女人。
  
  接下來的日子,每天我回來的時候,女人都睡在那了,不過,和那天有些不同,爛被單不再墊在屁股下了,而是蓋在了身上,而且只蓋了一半,看來是給我留下了一半,我暗笑,倒算有點良心。
  
  睡了十多天,我始終沒和她說上一句話,不是我不想說,晚上我回來時,她總是睡了,等我早上醒為時,她卻總是走了。
  
  今天,我決定一定要和她聊上兩句。
  
  「哎!」我叫她。
  沒動。
  「哎!」我推了她一下。
  「嗯!」女人揉了下眼,坐了起來。
  「你是誰?」我問。
  女人沒答,兩隻眼睛木然的看著我。
  「你不知道那是我的床!」
  女人還是沒說話,不過眼睛睜得更大了。
  「你啞了嗎?」
  她還是無語。
  「你傻了嗎?」我的聲音大了些,她雙手抱著胸,往後退了退,眼睛裡滿是驚恐。
  看來是個啞女人,還是個傻女人。我找不到話了。
  
  每天,我還是固定去天橋上面拉我的二胡,不過收入卻越來越少了,沒辦法,誰讓我把我的搭擋丟了,是的,她救我,丟了命,撞的,司機和車都跑了,她沒活過來,不過她走得很開心,她說:挺開心的,窮了一輩子,死在了值錢的東西上,值的。
  
  日子就這麼不緊不慢的過著,我還回那睡,回去時,女人也還是早早在那睡著了,不同的是,有時會有幾個有些的爛蘋果,也許會是一個面包。我心安理得的吃了,睡了我的床,吃你點東西應該的。吃得幾回,我就有些不好意思了,有時收入稍稍高些的時候,我也會買些好吃的,自己吃些,再放些在她身邊。
  
  那天,我醒來的時候,她竟然沒走,更讓我沒想到的是,她哼著歌,聽動聽的,原來她不啞,也許她還不傻,這個我還不敢確定。
  
  「你不啞!」
  「我沒說過我啞!」女人說。
  「你不傻!」
  「我也沒說過啊!」女人又說,嘴角還帶起淺淺的微笑。
  「你歌唱得挺不錯!」真漂亮,我心想,那一刻,我真覺得她比那大明星漂亮多了,當然,那是在一個乞丐的眼中。
  「還行。」女人的話很短。
  「為什麼一個人在外面?」
  「男人沒了,住的小棚子也被人給佔了!」
  「怎麼沒的?」
  「打沒的。」女人哇的大哭起來。
  
  聽女人講:原來,她和男人在城裡拾荒,為了省錢,他們沒有租房子,而是自己在一個菜地旁搭了個棚住,旁邊也住著不少和她一樣的拾荒人。不料,有一天,女人回來在家做好飯,左等右等一晚上,卻沒見男人回來,便出去找,找了好久,才發現,原來男人給人打了,躺在地上動不了,送去醫院治了些日子,錢倒是花光了,人卻沒治好,沒了。再回來,拾的垃圾也被人賣了,住的棚也給人佔了,住在那的男人說了,要住這可以,得做我女人。走投無路,才跑了出來,那天實在困了,看這有些紙板,又有床爛被單,就在這躺下了。白天還去拾垃圾,晚上回來前賣掉。
  「你看,我都存了不少錢了!」她把襪子翻了起來,抽出了幾張操票。
  「別,你不怕我搶走你的!」
  「不怕,你是好人。」女人說,「我之前裝啞,裝傻,就怕你是壞人,可這些日子下來,我知道你是好人。」女人停了會,「我偷偷的去看過你,你和一般乞丐不一樣,你不死纏,你只是拉琴,從來不強討。」
  我這臉倒有些掛不住了,做個乞丐還做出高尚情操來了,「我也不是什麼好人。」
  「跟我一起拾荒吧。」女人說,「我們一起去。」
  「我腿腳不方便。」我說。
  「我知道。」女人說,「我幫你!等存了些錢,回老家。」
  「回老家還一起嗎?」我問。
  「嗯。」女人的臉刷的紅了。
  「成。」我跳了起來。
  「小心,你的腳。」
  「沒事。」我笑了,「我們這算是愛情嗎?」
  「嗯。」她低聲說,「乞丐也需要愛情。」
  「哈哈哈。」她笑,我也笑,這真是桃花運來了,乞丐都擋不住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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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  緣 發表在 痞客邦 留言(0) 人氣()